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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孔穴

人生散文 |

时间:

2019-0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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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学的路上,从我家屋子右侧顺着一条石板路斜斜往上,穿过一片浓密的青冈林遮蔽的林间小道,来到一座崖壁下面搭建的土瓦结构的房屋面前,据大人讲这里地名叫“观音庙”,里面供奉着两尊菩萨,一尊是观音菩萨、一尊是药王菩萨,菩萨跟前分别搭有一块案板,案板上放置着香炉和供品,每到一定的节日,便有不少的大人前往烧香叩头,案板上面香烟缭绕、供品不断,案板下面各放着一个淘汰的白色旧瓷盆盛放燃烧的纸钱,瓷盆旁边垫着一块农村不用的蓑衣以供上香人叩头之用。

  年少的时候,每年春节都要跟随妈妈到观音庙上香,我的职责主要是放鞭炮,在把盘成一圈的鞭炮松开挂在事先准备好的竹杆顶端笔直竖立之后,便进到庙里站在妈妈旁边等着上完香发出放鞭炮的命令。妈妈虔诚地在观音前撕开纸钱,嗤地一声划燃火柴点着,然后抽出三炷香,把住香头聚拢在一起趁着纸钱燃烧的火焰点燃,眼见红红的香头燃烧起来过后才捏住香脚插进香炉,这才恭恭敬敬的站到观音的正前面,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口中小声的念念有词:“菩萨保佑我们全家一切顺利,不生病,还要保佑庄稼收成好,保佑几姊妹读书得行!”然后向观音菩萨三鞠躬后下跪叩头,起身过后便唤我出去放鞭炮,我便飞快地跑出去点燃后,进到庙里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给菩萨叩头。

  有一次上香过后,在回家的路上,我东张西望地发现在观音庙瓦屋后面崖壁中有一处黑乎乎的孔穴,距离地面约有两三米的高度,孔穴的上面连着山崖,顶部边缘长满了一人多深的茅草,孔穴的下沿有几段参差不齐的石块横亘着,山崖脚下紧贴着崖壁有一泓清澈的泉水汩汩地往外渗,顺着崖脚积聚成一股细细的小溪流向前推送,再往前我看见池竹划破做成的过水槽接引着水引向我们房屋的方向。原来我们喝的水来自这里,难怪甘甜清冽。

  孔穴的高度和宽度足可以容得下一人进出,我盯着那孔穴,禁不住提醒妈妈观看,“妈妈,你看,那儿崖壁上有一个洞”。妈妈抬头看了一眼,有一点神神秘秘地说:“听老人说,那儿以前是孔老二藏身的地方,他们抢了人就藏在里面,里面空间很宽敞,有石桌子、石凳子、还有床、人可以在里面住上一段时间呢……”

  孔老二是怎么样一个劳什子,我懵懵懂懂中听妈妈这么一说,只是觉得他们抢人,一定是凶神恶煞,无恶不作,不算是好人,想想不由得心一紧,充满着恐惧,但这么高的洞穴居然可以住人,还有石桌子……又让我充满着好奇,于是向崖壁中间外明内暗带着神秘色彩的孔穴再次凝望,想象着妈妈所说的孔老二从崖壁脚下一步一步地踩着支颐突出的石头手足并用攀爬的情景,想象着孔老二侧着身子探头贴着孔穴石壁缓慢进入的场景,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呢?究竟有多么宽敞?如果有机会,我倒想进去看看。

  妈妈随口说说的几句话勾起了我莫大的兴趣,从此,每当我背着书包经过观音庙,都要忍不住仰头瞅瞅那个半明半暗的孔穴,并且和同行的伙伴讲述着妈妈所说的孔老二。我的介绍同样激起同伴的强烈兴趣,里面宽敞,我们都可以进去玩耍,还有孔老二在里面居住过,说不定还遗漏有他们抢夺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我和同学宦军相约决定放学后爬上去试试,一探究竟。我们个子矮,够不着登上去的最低石头,便在崖壁脚下附近寻找可以搬动的石块连抬带拖运至孔穴下面的石壁,一层一层地往上垒,直至可以够上为止,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我们擦擦脸上的汗水,我便怂恿宦军先攀爬上去,我在外面接应,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好叫大人帮忙。

  宦军听了我的建议,犹豫了一下,点头开始抬腿攀爬起来。其实从前强烈的好奇在即将到来的时刻,我的内心却充满着忐忑,里面究竟是不是如妈妈所讲?里面黑乎乎的,会不会有蛇?顾虑过后我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糊弄宦军先进去,他似乎浑然不觉。

  宦军手足并用,双手攀住两边的岩石,脚蹬崖壁上凸出的石块,一忽儿就上到孔穴的高度,把住身子探头看了看,扭转身子居高临下向我喊话:“喂!洞里好像不宽,没有什么石桌子、石凳子哦”。

  “你钻进去看看,在洞口光线晃来晃去,可能看不清楚。”我可不大相信孔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继续鼓动着宦军往里钻。

  “洞口下去有一段窄窄的石缝,我看能不能通过那里进去。”宦军边说边侧着身子,双手把住岩石,把右脚慢慢往石缝里面挪进去,落地支稳后紧接着挪过左脚开始横着往里前进。谁知一会儿,宦军瓮声瓮气地大叫起来:“遭了!遭了!我遭卡住了,里面变窄,进不去,也出不来!”

  “不要急!慢慢退出来,吸一口气,把身子拉长!”我在外边安慰着,引导他慢慢退。

  终于,宦军稳定了情绪,一点一点地退了出来,攀着岩石侧脸小心翼翼地探着脚步踩实从崖壁上落到地上。站定拍了拍衣服、裤腿上的灰尘,最后刚把手放在裤袋的位置,猛然间像触电似的抬起了手说:“遭了!我的腿被擦流血了,摸起来湿漉漉的!”我顺着他的腿看,没有看见红色的血迹,正奇怪着。只见他猛地一拍脑袋,“我的鸡蛋遭挤破了,哎呀!我要卖钱的啊!”后悔不已。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原来又是偷偷从家来拿鸡蛋来卖忘了取出来,回想起上次我们吊着一棵树枝荡来荡去,宦军吊累了想要把腿搭在树枝的主干上去,结果刚搭上去,裤兜里的鸡蛋滑出来了,掉落地上摔破了,那次也是偷的鸡蛋。越想越笑,一直“呵呵呵”地前俯后仰笑个不停。宦军后悔不已地等我笑过以后才惊魂未定地说:“我正打算往里面挤着过去,觉着黑乎乎的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害怕,准备退出来,一着急卡住了”。

  笑声过后,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上去试试,我的个子比宦军小,身体也比他单薄,觉着应该可以通过那条窄窄的石缝。蹬上垒砌的石堆,三两下敏捷地上到孔穴处,扁着身子,紧贴着石缝前移。我的瘦小在石缝中变得游刃有余,毫不费力就穿过了窄窄的石缝。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光线,等着眼睛慢慢适应过后,我转动脑袋将洞中扫视了一圈,往里仍然连接着的是更窄的缝隙,周围的空间狭小,有一块巨石从顶上一直往下横挡在孔穴中间,缝隙狭小,人要继续往里走根本不可能,探头往里看,黑漆漆的,依稀可见周围全是与上面浑然一体的石壁,这里出现孔穴纯属意外,传说中的石桌子、石凳子、孔老二进出——仅仅是传说罢了,连我这样的小孩进出都很费力,更别说大人进去。

  我有点失望,不过也好,了却了我心中的一桩心愿,不然我会一直相信里面曾经住过孔老二,妈妈听来的传说不过是前辈未经考究的道听途说罢了。现在,时隔这么多年,每当我回老家路过观音庙,看见崖壁上的孔穴,我眼前就会浮现小学三年级的我,瘦小的身子紧贴着岩石充满期待怯怯攀爬的身影,想起那时的我看见宦军挤破鸡蛋的滑稽表情放声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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